【江山风雨录】 第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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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花城果然不愧为百花城，出门这一路皆是花……」行走于百花城中，我

不禁感叹道。

这一路上，几乎家家户户门前都摆着花，各种花都有，缤纷色彩，灿烂夺目！

「当然啦！过两天更多呢！如果到了百花节那天，你就知道，什么叫花海！」

灵灵应声道。

墨夫人和灵灵心情似乎很好，一路都是笑容满脸的。反倒是我，一脸的忧沉，

想想在她们母女两面前这样，也确实是不太应该……

哎！小晴的生死不明，小兰和杨鸣也不知所踪，我去无量山路途茫茫，残玉

伶是否发现了我？这一路能否逃过残玉伶的追杀？

……想到此，就是想勉强挤出一点笑容，也不太容易……

「这去落凤聚也不急了这时，走着一个多时辰，也该歇歇了，小兄弟。」墨

夫人在轿子上轻撩一角，盖布子里传音出来。

我回头望了眼轿子「是」地应了声。

这路上不知不觉就走了一个多时辰，不经墨夫人提醒，我倒是没留意到，反

是觉得似乎并不怎累。

当然不累，这路上走走停停，有说有笑的，约莫也就走了一个时辰的路。不

过这落凤聚虽说是同在百花城，倒也是有点远的。

其实墨夫人一般不会亲自出来，只是这次说道是要去百花庙参拜百花仙子，

故带上灵灵一起。

墨夫人当然是坐着轿子，不过料不到的是，灵灵居然不跟她娘坐轿子，却和

我一起走路的。看她年纪小小的，也看不出她有疲劳之态。

这小妮子一路倒是没什么，兴致挺高的，吱吱喳喳地说个不停，而我却频频

感到身旁身后，时不时有股冷冷的杀气向我扑过来。

——如意书斋斋主的女儿墨灵灵，身为「百花四魁」之一，百花城谁人不知

这个小美人？

我不是个少年英雄之人，但旁边却伴了个四魁之一的小美人，不引起旁人杀

人的目光，连我自己也不相信。

好在如意书斋在百花城也算是个招牌，虽然在路上也招来几批公子哥儿，但

等闲人等，也不敢过于放肆……

三人进了间客栈，打算喝口茶，稍微歇歇就动身，也不是太远了，不绕弯的

话，据说也就还有半个时辰的路。

起初我还没留意着客栈有何特别之处，待到唤茶之时，我才大吃一惊！

乖乖，这一壶茶居然要五两银子！

我这小小的伙计在颇有名气的如意书斋中，才一两银子一个月！

「干！」我心里狠狠地彪了一声，一口茶就够我干十天的活，我狠狠地「咕」

的一下吞了口茶，感叹这世道是何物，也感到这茶和喝开水差不多！

吞完后，我才晃起，这是墨夫人叫的茶，我一个小伙计看铺的，这是沾了她

的光，怎能如此的不识抬举，如此的狼狈喝法！

我有点心虚地半瞧了眼墨夫人，还好，她没什么反应……

我刚想着提壶给墨夫人和灵灵倒茶，灵灵却机灵地提前提起了茶壶，帮我又

倒满了杯，我倒是给弄得有点难为情了。

尽管这茶贵的离谱，不过这客栈竟然是上座近八成样子。客人一个个衣着光

鲜的，显然都是富贵悠闲之人。

我暗暗算了一下，这客栈一天的收入，只怕也会上百两吧！我不禁摇了摇头：

这个真的不能人比人啊！

就在我满脑海里都是想着钱之时，忽然不远处一个苍老沙哑的声音响起：

「各位老爷夫人请了，容老汉拉一首《月夜翠》，还望各位老爷夫人赏个小钱，

给老汉填个包子……」

我转眼望去，只见不远处一个满脸皱纹、又黑又干的老头子，坐在一个轮椅

上说着话，身后一个少女推着轮椅，显然是双脚已残，那少女垂着头，头发遮着

脸，看不清容貌，一身布衣虽然打着补丁，却很干净，那纤纤细细的身子，给人

一种弱不禁风的感觉。

一眼就知道他两是穷苦人家。

此时那客栈小二一边招呼着客人，一边挥手喝道：「老头儿赶紧的拉一首就

走，咱这可都是贵客，你得罪不起！亏咱东家可怜你祖孙，给你个地方讨吃的，

要不你早个下地去了！」

那老头子赶忙道：「诶诶，一首，一首……」

那老头子一边说一边拉起二胡来……

琴棋书画方面，我不敢说样样精通，却也稍稍会领略一点——教我的夫子曾

经感叹过：「此子他日定为翰林之才！」

那老头子拉的《月夜翠》，节奏缓慢，音出萋萋，冷清萧瑟，倒还真有点儿

月下苍凉的感觉……。

……不响，一首曲子下来，我听着有点入神了。

曲完，那老儿身后的少女，依然垂着头，但是手里拿了个布袋子，在逐个逐

个去向喝茶的客人讨钱。

讨到我三人这儿时，墨夫人抬手一放，我眼撇了下，没看清是银子还是铜钱。

等那少女走落到我身旁时，我很自然地一伸手入怀里，一小袋碎钱「叮」的

一声，落入了少女的布口袋。

那少女稍微抬头看了我一眼，大大的眼睛透露出一丝纯真和惊讶，随后又低

头下去，轻轻地说了声：「谢公子！」

我再很自然地应道：「不谢。」

刚说完，我猛地又想起——我只是一个小看铺子的，夫人都没发话，我抢什

么先！

不过好在夫人还是没怎么留意这点……

灵灵似乎也想给点钱，不过在那少女看了我一眼的那一刻，她忽然好像又楞

了下，但还是掏出了银子给了，那少女又道了声谢，匆忙低头转身走去了。

墨夫人不经意地望了我一眼，低声道：「喝完茶就去落凤聚。」

「是是！」我赶紧应道。

又赶紧地拿起茶杯，一个咕噜，又是一杯。

喝完，我感觉好像有点怪怪的……为什么……嗯？嗯？嗯？

嗷！想起来的！我的钱，全给那少女了，一文钱也没剩！

我端着这空空的茶杯，苦笑：这下可真空了啊！

难怪刚才那少女和灵灵看我的眼神如此的奇怪，感情是她们知道这是我的全

部身家？

怎一个「穷」字了得啊！

我正是自嘲中……突然旁边传来一个哭声：「公子不要啊……公子……放开

我……不要啊……」

转头一看，哭声正是那讨钱的少女传出。

那少女此时正被一个肥头胖腰的公子哥抓住了手，那少女一边哭一边想挣脱，

但她身弱力小，硬是挣脱不了！此时正在苦苦哀求！

那肥胖公子哥一边淫笑一边在那少女身上乱摸轻浮道：「本公子这是给你机

会，多少女子想求都求不到本公子的怜爱！给我识相点！」

那拉二胡子老头，双脚瘫痪，见状「噗通」一声，跌下轮椅，一边向那胖子

爬过去，一边也在嘶哑地求着：「大爷，高抬贵手啊大爷，高抬贵手啊……」

没等他爬到那胖子身边，那胖子身旁的随从抬脚向那老头儿就是一脚，「噔」

的一响，那老头儿身子就飞向了空中，落下时，砸在了桌子上，把桌子砸了个五

分八裂！

那老头儿本来就是一老弱残躯，哪里经得住这一脚，顿时口中已大口吐血。

那少女见状，尖叫一声：「爷爷！」，使劲地挣扎着，但依然是挣扎不出那

胖子的手掌。

此时店小二一看这情形，搞不好马上就出人命，也吓得赶紧走到那胖子身旁，

不住弯腰讨话道：「公子，您行行好，您大人有大量，咱这做生意的，您……」

小二话还没说完，「啪」的一个巴掌已经打在他脸上。

胖子的随从轻蔑道：「活腻了是不！还不滚！」

又眼一扫众人，狠狠道：「谁敢多管闲事！」

一众人大部分也被这胖子一干人吓住了。

老头儿此时只剩那半口气，身体战战抖抖的，一边费力爬着一边哀求：「大

……大爷……放……放……」

「呼」的一声响起，猛地有一桌子突然飞向那胖子，紧接着一声猛喝：「大

胆贼子！光天白日之下，竟敢强抢良家妇女！没王法了么！」

胖子的一个随从一掌挥出，「碰」的一声，那飞去之桌被一掌击碎。

众人转眼望去，不知何时，一个乞丐居然出现在众人面前。

我也是没看清，这乞丐是哪来的，是何时来的。

要不是这乞丐的忽然出现，我刚才差点儿就忍不住冲上去——只是不知道如

果这学人做英雄的一冲，后果如何？

「哪来的乞丐敢……」

「住口！」

那胖子的随从话还没说完，胖子已大声喝住。

胖子此时眼光微微一闪，哼的一声道：「我道是谁？原来是追命丐王天道，

别人都怕你们丐帮，难不成你认为我钱某也是好欺负的？」

那乞丐也哼的一声道：「我王天道专管世间不平之事，你钱三通莫以为你有

几个臭钱就可为所欲为！就是你家那老不死钱山海在老朽面前也不敢如此的嚣张！」

那乞丐此话一出，众人中凡是武林中人，无不发出一声惊叹！

原来那胖子，竟然是河洛钱家三公子——钱三通！

若论财富之最，天下当属南宫世家，但这钱家的财富，就一直被认为是最接

近南宫世家的。

天下富四甲，一甲南宫，二甲钱家，三甲紫金，四甲昆仑。

这钱家的财富，赫然在紫金王朝之上！可想家财之厚！

这钱三通之名，据说是有一个说法：钱家认为，钱财有三通——通神、通鬼、

通人，故钱家就给这钱家三公子取了钱三通此名字。

三通之说，如不是南宫世家的突然被灭，虽是不尽正确，但江湖中人认为，

也就差不多了。

——说到南宫世家被灭，现时依然还是武林中的一个谜。

……

……

钱三通被追命丐如此一说，脸上渐渐挂不住了，他钱家走到江湖上，凭着一

个「钱」字，谁人不给几分薄面？何况他家钱大气粗，所请来的保镖护卫，皆非

弱辈，如此情况下，对方竟然还当众把他的爷爷都数落了一顿，这今日若不表示

表示，以后他钱家也都不用在江湖上立足了！

想于此，钱三通冷笑一声道：「要饭的，你既然要多管闲事，莫怪我钱某心

狠了！」

王天道哈哈一笑，道：「你钱家是什么样货色，全武林谁人不知？难不成你

钱家也开始讲仁慈了？哼！今日之事，诸位就是一个最好见证！」

钱三通此时脸一沉，喝道：「纪师傅，去跟这要饭的切磋下！」

他身边的一个同样也是胖胖身段的中年人应声道：「是！」，之后便向前大

步踏了两步。

那胖个中年人腰板一沉，双手伸出，五指张开呈全开状，一看之下，那双手

竟然是骨瘦如柴，与之身形全然不匹配！

但王天道却是识货之人，一看就知道对手武功已练至近九成！

纵然如此，王天道又是哈哈一笑道：「纪敖刚，你的师弟裂碑手周罗，前一

阵刚刚想去偷人家秃驴的武功秘籍，今日你又在钱家助纣为虐，你们这些下作之

法，就不怕给你们的师门蒙羞么？」

原来当天潜入少林之人中，那裂碑手周罗，正是这纪敖刚之师弟。

纪敖刚号称奔雷手，与那裂碑手周罗，江湖人称奔裂双手，乃黑道上有数高

手组合之一。

纪敖刚在江湖上虽然是名声不怎的好，但江湖上又有几人敢如此奚落于他两

师兄弟？身处此景，不由一阵老怒！

遂大喝道：「既然你这要饭的如此多管闲事，今日就让你见识见识厉害！」

道完身形一跃而起，双手半曲，手指呈鹰爪状，用的却是一招「苍鹰扑兔」，

一股强劲的气劲似是由十指发出，直射王天道！

但这纪敖刚虽是气势已有，然论速度却不怎的，王天道一看这纪敖刚这来势，

身形一侧，脚一踏门脚跃过一张桌子避开此招。

那纪敖刚「碰」的一声，把眼前那桌子一爪抓碎。

这招「苍鹰扑兔」，只是鹰爪功中有威力却没杀着的一招，用来夺声势的。

但纪敖刚却是没想到王天道居然避开不接招，这招「苍鹰扑兔」尚未用完，

他坠身反手一拍拍向身下桌子，又腾空而起，双手手指并拢，疾速斜面向王天道

斩去，正是「奔雷手」中的一招「雷劈横崖」！

王天道身后是墙，不可再避，提气后仰，手掌向下一划，直划纪敖刚腕脉。

纪敖刚此时如不收手，固然可以斩中王天道，但一张手掌，也会被废掉，遂

左手一缩，护在胸口前，右手改斩为捏，半攻半守。

纪敖刚稳守稳攻，认为王天道会等机会反切进招，正等王天道进招，但王天

道此时手却是也缩了回去。

纪敖刚心中正在奇怪，细缝间双掌改斩为推，一上一下，仍然是攻中带守。

王天道又是向后一退，仍是不接招。

纪敖刚这下心中感到诧异了！

这王天道，号称「大漠追命丐」，为人嫉恶如仇，武功也一直在江湖一流之

中，他纪敖刚今日投于钱家门下，碍于一「钱」字，不得不与王天道正面对上，

但此时自己的「奔雷手」，只是练到八成火候，也自知武功比起王天道，还是比

不过的，本打算一看风声不对，马上逃跑！但此时却见王天道频频退缩，究竟何

解？

纪敖刚稍微一停，脑袋转了几转，猛地一悟，接着狂笑起来！

「哈哈哈！王天道，你明知有伤在身也还敢如此狂妄！今日就让我送你上路！」

感情是纪敖刚猜到了王天道被人所伤，才不敢硬碰他奔雷手！

——原来那天王天道被那帮寇人打伤，尚未恢复。

这奔雷手，讲究的就是硬碰硬，王天道身为老江湖，有伤在身，纵然是脾气

暴躁，嫉恶如仇，此时也知道不该对招。

「哼！我老叫花就是有伤，对付你也足够！」

「找死！」纪敖刚大喝一声，双掌蓄力，本来就是瘦如柴骨的双手，此时变

得犹如骷髅般，隐隐透出一种灰白色——正是「奔雷手」之异状！

其实在两人一开始交手时，客栈里一众人已是纷纷逃开，只剩下几个胆大的

留下，客栈伙计与老板，也早就不见踪影。

我见状，也是觉得应该走为上计。

我三人早早就避了出去。

在避出去后不远，我无意间回头一督，只见那拉二胡老头还躺在地上，气息

奄奄！

他按孙女正使劲拉着他的衣服，想把他拉出来，但显然是力气不够，拉不动。

我眉头一皱，一咬牙，狠心跑了回头。

「小兄弟危险！」墨夫人对我喝道。

「浩哥哥别去！」灵灵非常的焦急。

我全然不顾，狂奔进去，她们想阻止已经来不及！

我也自知以我现在的力量，一旦卷入这抖乱，小命随时不保！

但看见那老头躺在地上，我心里忽然想起了小晴和杨鸣他们！

当时小晴也是被一个胖子调戏，杨鸣也是这样躺在地上。

他们当时是那么的无助！我当时是那么的软弱！

眼前的老头就是杨鸣，那少女就是小晴！

我是身不由己地狂奔过去！

我要保护小晴！

我抱起老头对那少女大喝一声：「跑！」，就想向门外一阵狂奔。

正奔出那客栈门口，忽然后背传来一喝声：「小兔崽子活腻了！」

「不可！」一声娇喝同时响起！

接着我身后有一股强大的阴寒之气朝我袭来，我心中一颤：完了，小命不保

了！

就在我心生危难之际，我觉得我的身子就已轻飘飘地飘向了一侧，等身子落

下地时，喉咙一甜，「哇」的一声，一口血喷口而出。

「浩哥哥！」

「公子！」

「小兄弟！」

三个焦急的声音同时响起。

我还没回过神来，墨夫人已出现在我身边，素手一扬，在我身上连点数点，

我胸口一窒息，又是一口血吐了出来！血色竟然变成了绿色！

墨夫人脸色一变：「情魔羽无双！」

「阿尼陀佛！」忽然我耳边响起一声佛偈，但此时我已来不及多想，眼前一

黑，便晕了过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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